夜话中秋

　　秋风起，蟹爪痒，当阳澄湖的大闸蟹膏黄肥厚端上餐桌时;当苏州大街小巷品种各异的桂花争相恐后的散发朴鼻香气时;当兼具养身补胃的鸡头米(芡实)上市时;2020年的中秋和国庆即将相伴而来。

　　“每逢佳节倍思亲” 身在他乡最怕的莫过于过节时万家灯火下的团圆和街头巷尾的热闹，而这些却远远比不上记忆中老妈中秋的那盘芋头炒米粉。高楼林立看似灯红酒绿的洒脱更加赶不走心上的想念和想家的寂寞。

　　小时候的中秋，没有月饼的香甜，没有流黄的大闸蟹，没有丰富的食材，却有着过节的仪式感和盼望。依着传统的节俗，炒一盘芋头米粉，摘几串自家栽种的龙眼，一家人围做一桌，说着地道的家乡话，和阿嬷阿公说唱逗乐，和爸爸妈妈撒娇作妖，好不欢乐。印象最深的是，老妈会指派我们三姐妹其中一个，去有柚子的人家讨一个给土灶上的灶公供上。带着三两片绿叶的柚子，青青的柚皮，淡淡的清香，会在中秋过后的每一个晨昏飘荡在厨房灶间。柚子也会在某个香味变淡的早晨或黄昏被我们三姐妹愉快的瓜分祭了五脏庙。

　　十五的圆月，月大如盘。如银的月光，仿佛淡淡的白纱铺满远处的山峦。山那边的树林投射出浅浅的影子，就像阿嬷故事中拖着长披风的山中精怪。层层叠叠的屋脊卸掉白天的刚正，变得柔和圆滑。我们躺在青石板上，吹着微凉的山风，看天上的月儿像淘气的娃娃在云层中穿行出没。细碎的月光透过屋前的龙眼树叶，零零闪闪的在石板院子里婆娑。嫦娥奔月的优美传说在阿嬷轻声细语中缓缓流淌，带着我们迷迷糊糊的入了心，入了梦。

　　外出多年，都未曾在中秋时节回乡和家人团聚。依照中秋习俗，外嫁女需给娘家父母送节礼，头三年犹为重要。我都会拜托公公代我送去中秋送节必备的米粉和一些时令的东西。事先电话沟通好，父母双双在家候着，备点小菜、点心，父亲和公公会一起喝点小酒。这是他们难得的相聚时刻。三年后，形式已经变得不再重要，过节也不再是相聚的理由。网络的高速发达，转账，微信红包已是常态。常回家看看变成了每天必不可少的语音，视频。网络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也拉远了我们回家的脚步。虽然语音、视频让我们过年回家时，不会对父母日渐老去的容颜感到陌生，更不会让彼此感到无措。但是远离家乡，也让我们慢慢偏离了轨道的家乡话不再地道，回乡时，“公嬷孙”之间也难有其乐隆隆的天伦之乐。更让我们的下一代忘记了家乡中秋桌上那盘芋头炒米粉的味道。

　　小的时候盼望着过年过节，盼望着长大后离开家去走走书里的那些远方，长大后，才发现，最快乐无忧的还是小时候的那段时光。中秋皎洁的月光还是和唐诗宋诗里描写的一般无二，但是思念和忧伤却更难细致的表达，网络传送着周正的方块字、熟悉的语音声调，却传达不了回家时踏进家门找妈的那份欢喜。

　　入夜了，关了电脑，该休息了，中秋、国庆终是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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