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忆
前去赴宴。
接近年末,日子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净,倒不是说本来有多吵闹,只是生活又回归了原来的面貌。有了焰火,是年味,没了,就是烟火味,也令人向往。
也不得不说,开春这天气反倒转冷,出来的时候落了些小雨,平添一份悲凉,忍不住戴上帽子缩紧身骨。母亲踩着高跟走来,一把摘下帽子,一如平日的严厉:“快把帽子摘掉,小小年纪像什么样子,以后苦多了去,现在就怕了?”也只能笑笑,不得不从,也许这么做,真的能让我勇敢一点吧。
办宴的是老家的邻居,关系一直很好,是祖父的结拜兄弟,然后关系就一直延续到我这一代。出生后十三年房子要拆迁,就自然远离老家了,但也奇怪,他们一直没搬走。
每年都要回来赴宴,顺便看看老家的变化,真没什么可说,对着废墟能说什么呢。老家虽然算不上华丽,也算不上古朴简约,甚至可以说平庸落后。但不得不说,其中也有我十余载的童年时光,即使我早已记不得了。
母亲停下来,望着这只剩下地基与其上残骸的失落,说道:“你看当年和我们搞不好关系的女人家,不也拆掉了么?”便一声长叹。陷入沉默。对我的母辈祖辈来说,老房不仅有过去的时光与其间的悲欢,还有那个故去的人。
母亲总爱在午后清闲时,谈论她的过去,尤其是老房子里的事与祖父。
“你爷爷在你六岁的时候就死了,你知道你当时有多伤心吗?”
原谅我,各位,我实在是记不起一点七岁之前的事情了,祖父给我的印象只停留在那张遗照之中。他何时将我抱起,何时牵着我在傍晚余晖时去散步,何时在放学后带我去那家蛋糕店?我怎能相信我会为这样一个几乎不曾存在我生活中的人而去悲伤痛苦。但听着母亲的描述,说道深情时眼见得光影,我不得不信。越发觉得害怕,若有一日,我忘记了我的挚爱,生命该如何延续。都说回忆如荒草,在晚夜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布满荒原。应觉庆幸,这废墟上长的不是草,而是丛生的花朵,自然是比不上专业培养的,但也会有一阵清新的风略过,令人不禁捡起过往的篇章,却终究唤不醒失去的物及人。
老房给我的记忆并不多,我所记得清楚的,只有一件,就是七岁时突发的阑尾炎,母亲回忆起这件事,又忽起兴致。
“那可是我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了,那年你突发阑尾炎,连闯了十来个红绿灯送你去医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急成那样……”我知道从那年起,我开始记事了。这样一个画面一直在我记忆中:趴在幼儿园栏杆上,想进进不去的煎熬,只能静养修息的无奈,现在也忍不住要发笑。
“还有那棵白果树,我们家的田,你表伯的大院子都没。”
“你以前也没这么胖啊。”
“还不是生了你这现世宝。”
……
“快走,你表伯要等急了。”
“分明是你急了。”
“闭嘴吧你。”
……
最后还是依旧分不清关系,尴尬地以笑应对。当然也不会有人介意,毕竟亲人总是最可信的不是么。就算是装出来的也好啊。
其实吧真的没什么可回忆的,可他总是不断地翻新,谁爱没事去想那些东西啊,翻出来点不幸的又是徒留悲伤。世间如此凉薄,这么点温馨又有何用。
“为什么不放下。”
抱歉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