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精选----那时的山村
很多时候,想写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落笔,又起风了,没有了冬的寒意,只是还有些许的冷,现在是阳春三月了,记忆中的三月,总是春意盎然,郁郁葱葱的,家乡的山上那些饱经风霜的树木,伸伸腿啊,直直腰,又是满眼的青翠,嫩嫩的枝芽,是那么的透亮,让人心欢喜。
好怀念春天的早晨,以前住的是瓦片房,天还没有大亮,东方刚发白的时候,鸟儿总会在屋顶吱吱喳喳的吵个不停,让人不得好眠,天际那颗星星还没有退去,娇羞的月娘还没有回家,我们总是贪睡。却不知勤劳的人们早已起身烧水煮饭,袅袅的炊烟渐渐的散开,远远的传来一阵阵的鸡啼,和着大人们叫唤自己小孩的声音。
那鸡啼狗闹,人声起和,山林间鸟儿清亮叫声,清晨阵阵的凉风,院子里昨天刚开的蔷薇的清香,东方微微亮,像晕染开的画布,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的和谐,多么的让人怀念。
那时的山村走的是土路,是祖祖辈辈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沾脚的都是泥。如今是钢筋铺就的水泥路,走起来,却总是那么的烙脚,特别是夏天,太阳高照,那脚,像是在锅上煎似是的。
那时的山村吃的是柴火烧出来的饭,粒粒米喝足了水,沾满了木柴特有的香气,吃起来总是那么的香,而如今吃的是煤球,煤气,电磁炉烧的饭,都是一个样,食之无味。那时的山村没有电视,人们茶余饭后,总是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讲讲东家,说说西家,都是心贴心的话。那时的山村没有砖头房,住的都是祖上留下来的房子,隔墙就是一家,隔墙又是另一家,那时候,人近了,心也近了,话也暖心。可如今有钱了,住得远了,对面都要打电话,心更远了,人情更淡了。
在城市呆久了,晚上的时候偶尔探出窗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放眼望去,霓虹闪烁,灯红酒绿,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穿着大胆,时尚,像山村夜晚静处的猫头鹰一样,静候着,等着猎物的出现。天幕上永远只有一种颜色,漆黑的让人不竟想逃离,虽然城市的夜晚是明亮的,街灯照耀下的街道是干净的,可是还是少了点什么。每逢十五月圆时,看到的也只是一轮明月,她孤单单的一个立在寂静的天上,清幽幽的看着,不竟有多少愁怅。
记得那年年关回家,那条回家的路因山洪的袭击已经不堪行走,可我们事先不知,一路前行,到半路,已经实在走不动了,竟然要用人推着。此时,快午夜了,山村的夜黑得让人可怕,最后没办法,只能回头走另一条路。他们推车去了,把我一个人放在路边,等我父母来接。虽然有个人陪着我,可是夜那么的黑,路边上就是祖坟,到处黑吖吖的,“咚,咚,咚”我的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了。同事一下子又走开了,还是我一人。站在路边,夜风透凉,山上又不时的有夜鸟的啼叫,“咕咕咕。……”拉长的尾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的让人惊心。父母还没来,远处未睡的人家,还有一点点的灯火,再远处是黑得似墨的连绵起伏的山峦,仿佛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样,压的我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再抬头向上望去,满天的星星,灿烂无比,看着他们,找着了那颗小时奶奶跟我讲的最亮的星,骤然觉得,又回到了儿时,在庭院的竹椅上,奶奶教我们认识天上的星宿,最早找到的就是天际的那颗最亮的星星,奶奶说,以前赶夜路的时候,就是以她为标记的,认得她,就知道了回家的方向了,还有织女星,牛郎星,还有隔在他们中间的那条长长的银河。想着这些,慢慢的,我的心安定了下来。时间也过去了许久,对面的路上已有父母的声音了,他们打的手电筒往我这边的方向过来了,他们接我来了。
现在山村的天幕上还是有星光点点,只是彼时非此时,山还是那些山,人却不是当时的人了,心境不一样,看事物也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山村的人忙着赚钱,忙着盖房,忙着在外打拼,忙着比这比那的,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种闲情意致了,自然也就忽略了天上的那番景致。
现在大部分山村的家里,空荡荡的房子里,往往就住着那么一两个人,大多数都是老人,年轻的出外了,就不愿意经常回来了,再小点的,出外求学,一年也就那么两个假期,再有的就是满山的枇杷树了。
儿女回家也就住那么一两个晚上,隔天,又得匆匆忙忙的着急着走了。回家,熟悉的路,陌生的词,现在的家更像是旅途中的宾馆,我们也只是匆匆的过客,年关近了,个个欢天喜地的带着大包小包回家了,家里的父母早早的洗好床单,铺好床,买好年货,置办着,忙碌着,满心喜悦着等着儿女们归家。终于都回来了,吃了年夜饭,过了大年初一,走亲访友,又到了离家的时候了,也就陪他们那么几天,该走的也又都走了,他们又得收啊,洗啊,等着来年了。
少时离家老大回,现在的人大多不愿回了,家,只是心底深深的回忆,以前,没有大房子,一家子挤在小小的屋子里,没有电,就着煤油灯,吃着地瓜饭就咸菜,都觉得很温馨,可现在,家,是大了,房子也够住了,却没有人气了。
其实不是不愿意回家,在外,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得好的,回家风风光光的,做得不好的,两手空空的回家,觉得没面子。在外,受了委屈,才会想起回家,才会想起家里妈妈煮的饭菜是那么的香,有时候回家,父母高高兴兴的,却不知,我们是回家疗伤来着。家,只有在这时,才是避风的港湾。
儿时,有着许多美好的回忆,山青水秀的山村,给了我们难以忘怀的童年,没有玩具,没有电视,没有漂亮的衣服,没有好吃的零食,但是每天都是那么的多彩。
就读的小学就座落在山脚下,老式的房屋,两层的小楼,木式的楼梯走起来,有点吱吱呀呀的声音,操场没有围墙,边角上长满了那种土话叫做“臭菊”的花,长得像菊花,单瓣的,总是开得很绚丽。不知名的树木,也不知是哪年种下的,长得很高,陪着数不清的少年走过那些青葱的岁月。最难忘记的还是那棵挂花树,每逢花开时,整个校园都是香甜香甜的,女孩子总爱呆在树下玩,记得我以前的课本上总是夹满了它,打开书时,香气袭人,总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住它了。很多年过去了,小校园送走了一届一届的毕业生,后来,因为没有生源的关系,停办了,改成村委会了,树没有了,因为挡了路,砍了,修了水泥路,曾经种树的那地方竖着一块功德碑,和楼相对着。而那些旧式楼,也因年久失修,变得面目全非了。最后,连桂花树也不见踪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幢漂亮的小洋楼。
那时每天走着去上学,又走着回家,通向校园的小路,有着太多可以玩的东西,每次去学校,从山上一路狂奔,一下子就到了,回家的时候,就惨了,上山总归是要慢一些的,我总要停个好几次才能走的到家,小时贪玩,特别夏季的时候,山上更是有好多好吃的,好多好玩的,人说少年无畏无惧,不管山上时常有蛇出没,跟着年纪大些的男孩子满山的跑,哪座山头有什么吃的,都长了些什么,我们比住在那里的小动物们都清楚。小小的人儿也会懂得像大人一样划分地界,回家的路总共就两条,一条在山脚,一条在山腰,我们时常山上的往山下扔石头,弄很大的声响,山下的没得扔,也扔不上去,就大声的叫骂,什么都骂,可骂过之后呢,就各回各的家,再过后回到学校,又好得像什么似的。又手拉手做游戏,又时常扎堆谈天说地。好怀念那时的友情,有了什么误会,从来没有人去介怀的,每个人的心纯洁得像天上的白云一样,只是这么多年了,那时的人,都长大了,成家了,要承担的是更多的责任,怎么能再回到曾经呢?
用只字片语难以写清我的心情,难以记全我心底深深的回忆,只是感叹时光飞逝,我们转眼之间都大了,难以用当时的心境去面对现在的生活,山村的天还是那么蓝,青翠的大山依然日以继夜的守护着比以往更加寂静的山村,只是一切都变了,都变了……
城市里虽然什么都有,什么都比山村好,可是什么也都要钱,没钱,永远只能比别人低一等,不是说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喝一口水,上一下厕所却万万不能,生活在城市,都要钱,没有钱寸步都难行,生活就乱套了,钱不多,可以过得一般的生活,可是,在外奋斗,哪个不想多赚点钱,过有钱人的生活呢。人生需知足,可知足?要到多少才算知足,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
那时的山村,村民纯朴,收成不多,但是至少不愁吃穿,日子过得苦一点,但是至少一家和乐,如今一切,都变了,村里人走出村去,就不愿再回来了,偶尔回家,匆匆的回,又匆匆的走了。一幢幢的白瓷砖房,像一个个符号一样,显得寂静的山村更加寂静了,日渐寡言的村子沉默的如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日夜盼望着儿女的归家
以前,从来不知道山村的早晨是那么的令人神往,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住的地方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叫人难忘。多年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早晨,那是念初中的时候,因为要赶到五里之外的学校上早读,很早就起来了,走的时候,天也还没有大亮,初夏的早晨,路上露水还未退去,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裤管都打湿了。而我只顾着往前走,全然没有注意身后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庄。因为是下坡路,走得有点快,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山脚,山脚下的人家,早的也只是在吃早饭,还未下田。
猛然之间,乍一转身,久久,久久,不想回头,真的是太美了,只知道从上往下的那种开阔感,却不知从下往上,另有一种另人震憾的感动。山连着天,天连着山,山托着天,天衬着云,山绿天蓝云白,村子里白砖的房子在山里若隐若现,白纱般的云雾缠绕在半山腰,像是仙女的水袖一样轻盈通透。更奇的是那三座小小的山,从高到低排着,雾气在山头挥散不去,不竟让我想起,大年三十夜蒸笼里刚出笼的馒头,热腾腾的,让人情不自禁想咬一口。最妙的是,上山的那条小路,常年有人走的缘故,远远的看去,仿如一条玉带披挂着,自然不做作,是那么协和,两山之间还有一条小溪日夜不停的欢快的叫着,给平静的山谷增添了一股生气。
偶然的一次转身,让我的一个早晨的心情出奇的好,偶然的一次转身,我记住了山村里美妙的早晨,在我记忆的长河里,也永远珍藏着这么一幅绝美的图画,而那也只能是我人生当中的一个偶然。如今回家,难得转身,难得回头,只是人生没有回头路,有的只是匆匆而过,生活的脚步越来越快,还有谁会悄悄的转过身,静心的沉醉于那样的一次偶然呢?
等到山花落尽,两鬓斑白,剩下的也只是回忆和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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